阿苏(1 / 3)

山光西落,江月东上。

栾国北境,西江如游龙,明灭山间。

岁末初雪在点灯时分落下,四山陷进白茫茫的雪雾之中,群峰失色,唯闵山寨前的大红灯笼在暗夜里亮得晃眼。

今日四山集会,闵山匪首邓大洪做东,将其余三山首领及其手下弟兄全召来自家寨里碰杆。

酒肉淫靡烂在空气里,前院后山,内堂外厅,有火之处,地上躺满了人,有的口中胡言乱语,已然烂醉如泥。

堂内也是杯盘狼藉,四个首领装扮的人围桌而坐。

时下以东向为尊,贵客坐西席,主人在东作陪,是以邓大洪居东,与他对坐的是四人中年纪最长的官亭山郎懿。

酒阑客散将近,四人仍举杯畅饮,举手投足阔绰不凡。

唯南席的一位略寒酸些,穿的是皱巴巴的黑裤褂,细看裤脚还沾有污泥,脚下踩了双破败不堪的粗布棉鞋,裤袜隐现。

然余下三人却似半点不嫌弃,推杯换盏之间,数南席饮酒最多,瞧他脸色十分高兴。

就见郎懿朝自己左手边望了一眼,北席上的花拐子会意,复又添酒朝向对座。

“恭祝李兄得偿所愿!王曲安一倒,北冥山便是李兄你一人的天地。往后大展拳脚得意之时可别忘了诸位兄弟。”

李晋忠只觉头重脚轻,闻言摇晃起身,醉眼微睁,“花大当家切莫拿我打趣。我农户起家,哪里比得上诸位!还请诸兄弟多加照顾才是!”

语罢仰头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,哐啷一声倒在座上,摇摇欲坠。

花拐子嘴角含笑,笑意却不及眼底,举杯轻抿一口也落了座。

郎懿抬眼望向堂下滴漏,见李晋忠神智尚存,不由眉头轻皱。

只见他亲自起身,略带歉意道,“郎某无用之人,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。往后四山一家,有福齐享,有难同当。”

花拐子与坐主位的邓大洪俱站起来,李晋忠已是醉眼迷蒙,却不好推辞,只能强撑。斟酒时,但见他掌下控制不住发抖,洒了半杯琼浆落在地上。

邓大洪冷眼看着,冷哼一声,被郎懿无声喝止,故不再出声,只面露不屑。

三人心照不宣只做做样子,李晋忠又是满杯下肚。

这回不等落座,就见他喘着粗气,跌跌撞撞要往外去,口中念道“某去行个方便,去去便回。”

郎懿见时机成熟,朝邓大洪使个眼色,邓大洪即刻会意,大掌一捞,把即将离席的李晋忠拉回来摔在座上。

李晋忠眼冒金星,满头雾水地抬起醉眼,不知发生何事。

却听花拐子兀自开口道,“李兄应还未见过郎大人杆下新添的当家的。郎大人,不若今日趁便将洛兄弟介绍给李兄打个招呼?”

不待李晋忠答复,郎懿便痛快应道,“有何不可?念殊兄弟!”

话音刚落,就见一人从外间带笑而入,他几步上前,在郎懿身后站定,开口醉意未消,“郎大人。”

“念殊,来见过北冥山寨李大当家的。”

被唤作念殊的男子恭敬低头,朝侧旁的李晋忠颔首,“李大当家的。”

李晋忠醉眼瞧着,见此人虽衣着朴素,却丝毫不与其他匪徒相类,仪表堂堂,颇有芝兰玉树之风。

瞧他静静站着,眸色沉沉望着自己,倒有些似曾相识。

然此刻醉意上头,顾不得他多想,只连声赞道,“果真气度不凡!通身气派,倒像京城来的公子哥儿。”

花拐子趁机笑着,“李兄此言差矣。洛兄弟瞧着文弱,却是实打实的练家子。半月前底下山里有人闹事,全凭洛兄弟出手整治,连我山上的弟兄们也没人敢不服他的。”

李晋忠摇头以醒神,略显诧异,“哦?半月前?”

“正是,说起来还是与李兄起事之日同天,流民忽地发难,险些压不住。”

李晋忠接着道,“是么?”

“可不是!那日李兄说不准还是沾了洛兄弟的光。若无洛兄弟雷霆手段,只怕李兄不能那么轻易就扳倒王曲安哩!李兄还需多多感念洛兄弟才是。”

李晋忠只觉脑中浆糊一片,听了这话颇有些不忿,“话也不能这样说。我北冥山与此处一江之隔,何来占便宜一说?”

邓大洪轻嗤一声,低声道,“谁不知道你是趁乱起事?多敬你杯酒还真将自己当个玩意了,无人给你开路,你连个屁也不是。”

“你!”李晋忠将这席话听得清清楚楚,正要发火,就见郎懿开口打圆场。

“邓兄弟此言差矣。我倒听闻李兄寨中也有奇才。半月前北冥山易主,王曲安倒台,此人功不可没。李兄,如若确有其人,何不早些引荐给弟兄们开眼?”

李晋忠闻言,忽而挺直腰板,神色颇为得意,却连连摆手不认,“没有的事,想是误传罢!”

“哦?我倒也听得北冥山传得沸沸扬扬,说此人生得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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