厢房的门被再次打开，皓月差点倚了个空，手忙脚乱片刻，立马低头道：“主子。”
秋兰无喜无惊地转过身来：“公子。”
杜青焰和宋芷凝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出了门，皓月和秋兰深深对视了一眼，大气都不敢出。
等到临了要结账时，二人又瞬间变了一副嘴脸似的。
“哟，杜公子，别客气别客气，这就当我请您嘞。”
“哎，你这话说的，我怎好意思白白吃你的茶。”
二人装模作样地你推我搡了一番，最后是杜青焰结的账。
宋芷凝深深与他相望了一眼，目送他离开后，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，流露出最本真的面无表情。
“秋兰。”
“在。”
“今日之事莫要与他人相言，就算是紫鸢也不可以。”
“是。”
落日余晖洒满大地，一高一矮的影子在熙熙攘攘的街巷路上拉得老长。
·
宋芷凝带着秋兰晃晃悠悠回了府，路上还买了各式各样的团糕和小点心。一进府便看见紫鸳在满园子找她。
宋芷凝好不容易进屋坐下：“你这么急，可是有什么事？”
紫鸳这才道：“今日晌午，宫里的人就来了，说是明日要办五公主的丧事，想请您和主君进宫一趟呢。”
宋芷凝握住茶盏的手停住了，嘴角抽动了一下。
“还是庆宁宫的人亲自下的帖子呢，贵妃娘娘据说现在是茶饭不思，悲痛欲绝。”紫鸳惋惜道。
宋芷凝不知是何滋味。
她的母妃娴妃生她之时死于难产。据下人说，连她都是险些保住了一条命，多亏了贵妃娘娘一手把她拉扯大，对她如同亲生女儿般，才长成了现在的她。
是女儿不孝。宋芷凝想。
宋芷凝颤抖着手将茶盏放下，平静了几次想要开口，却发现皆是颤音，无奈只能转为大声的咳嗽。
“收下邀帖，明日去宫中赴约。”
宋芷凝眼抬也不抬，只是懒懒的道：“紫鸢，我有点乏了，你先下去吧。”
紫鸢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，宋芷凝走进内屋，点了盏烛灯。
烛灯在眼中渐渐模糊，她垂着眼，泪渍留在了苍白手指撑着的玉桌上，圆而光滑，像晶莹剔透的美玉。
她冷透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，不知过了多久，只觉得眼角一阵发干，才缓缓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。
她逼着自己振作，毕竟现在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。
她顶着宋芷凝的这张脸，用的是宋芷凝的身子，她又能怎么办呢？
宋芷凝沉下心：杜青焰提到的沈将白，她曾有所耳闻。那是她的小皇叔，幼时常常在外征战，每次回宫都会给她带些新鲜的小玩意儿。只是不知道为何，黄沙之战过后，便被关在了清音阁中。
或许，明日入宫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。
她的眸色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中显得晦暗不明。
·
次日清晨，宋芷凝便和杨济安一同上了马车，踏上了去宫中的路。
按沈朝律令，先由男子去灵堂行丧礼，示意入棺，静默后再由女眷行跪拜礼，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处，以示对死者的尊敬，直到入了馆后用水仙草滴在棺木前，方算礼成。
说到底，还是沈朝注重人鬼神佛，历任皇帝更是无不对永生之术表示痴迷。
自从上次她假戏真做地装晕后，她与杨济安便再也没有见过。宋芷凝不记得那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，杨济安也识相地没有再提。
二人默契地装作冰释前嫌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，待杨济安不咸不淡地给她交代了注意事项后，宋芷凝只是淡淡一笑。
“你信鬼神一说吗？”宋芷凝问。
“信则有，不信则无。”杨济安淡淡道。
“我不信的。”宋芷凝笑了，“什么永生之术，什么礼仪祭拜，都不过是活着的人的一番幻想。”
“没有人能够永生，正如死去的人永远不知道活着的人为她做了什么。没有再活着的时候好好对待，反倒人死了搞这一遭乱七八糟的，当真是麻烦。”
更何况人还没死呢！
宋芷凝真不知道该以何语言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：这辈子有幸能参加自己的葬礼，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
杨济安依旧是淡淡笑道：“谁知道呢？万一真的有呢？”
宋芷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。
一路无言。
到了庆宁宫，宋芷凝与杨济安先后从马车上走下来。
嘈杂与问候声一时间像煮沸水的锅盖，顶了天了。杨济安在一片沸腾声中低下头附耳说：“我先去偏殿作礼，你且跟着宫人进内殿便可。”
宋芷凝点点头，看杨济安走远后，把目光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