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州城沦陷,这对沈国而言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,甚至可以说是差得糟糕。因为宜州的地理位置独特,一部分环水,一部分环山,一部分直通外路,最后一面便连着青州,而这青州过了,便是大都。

所以皇帝连夜召了几个肱骨之臣进宫,以便商量对策。

“怎么搞的?”皇帝拿着那封血书仔仔细细看了无数遍,最后气极不过甩手扔在了张钧知的脸上,面色阴沉道:“爱卿,朕记得宜州向来是你那侄儿张羡成守着的,怎的轻而易举便被人攻破了?”

张钧知颤抖着看完了这封血书后,连磕了三个响头:“求皇上明察,信中所言是守在西门的侍卫们一时失职,却不知道怎得那楼兰人好似早就察觉到一番,这才一股脑儿攻上了西门,害得宜州失守。皇上,皇上不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吗?定是有人通风报信——”

“张大人现下还是想想对策吧。”杜青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,“与其纠结宜州为何失守,倒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保住剩下的青州。”

杜公爷不动声色地拉了杜青焰一下袖子,他才听话地闭上了嘴。

杜公爷恭恭敬敬道:“陛下,依老臣所见,还是要尽快派个得力的大将去守住青州才是啊。”

皇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,最终定在了杨宗成的身上:“杨爱卿。”

杨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。

皇帝笑道:“朕听闻近日杨济安感了风寒,高烧不退,现在还在昏迷不醒?”

杨侯低头道:“是。”

“可惜啊。”皇帝轻叹一声,“若是杨济安在,他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。依杨爱卿所见,朕还能再重用谁呢?”

杨侯只觉得背后的内衫都被汗浸湿,思忖片刻才开口道:“这朝廷上,邢家、宋家和邱家也都是军功累累的世家,依臣所见,这两家或许可以胜任。”

皇帝笑笑,看着杨宗成道:“不错,爱卿所言极是。只是这邱家的主力现在大多集中在大都,是万万动不得的根本;宋家又镇守在其他各地,一时汇集起来倒还真有些麻烦;这邢家……”

大殿内安静得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“邢家近些日子来倒是有些长进,家里出了几个能扛起刀枪的男丁。”皇帝微微一笑,“只可惜官位不大,朕还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,能压得住这些兵,同时又有勇有谋,经验丰富。”

当皇帝的目光第三次看向杨宗成时,他终于视死如归、英勇就义般磕了个响头,道:“臣自请领兵,守住青州,夺回宜州城。”

皇帝哈哈大笑,张钧知听得心里急躁却不能形于色,只得一个劲儿地看向杜青焰。谁知杜青焰神游般好似才缓过神来,对他投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。

张钧知现在开始怀疑他是真的会装还是真的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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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人披着死寂的夜,拖着沉重的身子从大殿内走了出来。张钧知好不容易等到杨宗成走了,又跟杜公爷嘘寒问暖了一阵儿,等到了没人的时候,才把杜青焰一把拽了过来。

“我说你怎么回事?”张钧知皱着眉头道,“那邢家是谁的人,你不知道吗?”

杜青焰眨眨眼:“我知道啊,那又如何?”

“什么叫那又如何?”张钧知有些急了,“今日之事来得蹊跷,你我都不敢保证那小子是死是活,又焉知这宜州突然失守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?况且现在局势很不明朗,杨济安他又还没醒……”

“我说张兄,”杜青焰拿扇子头在他胸前点了点,“我现在明面上和你是对立关系,这般明显地上谏把邢家推掉,之前那些戏岂不是白演了?”

张钧知闻言喃喃道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可是现下杨宗成就要带兵出征,这又要怎么办?”

“怎么办?”杜青焰挑了挑眉,“先这么办呗。走一步看一步,车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桥头自然直,眼下这邢家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。再说了,他们的头儿都没了,你还能指望翻出什么血浪呢?”

张钧知看着杜青焰,终于扯开了一个笑:“你说得倒也有理。”

杜青焰看着他也笑了笑,低声道:“我先走了,这里怕人多眼杂,总归是不太方便。”

张钧知听闻这话,又收起了笑,嫌恶地看着他:“赶紧滚,别让我看见你。”

杜青焰也翻了个白眼:“小爷还不稀罕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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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宗成并非是胆小且毫无担当之人。

大敌当前,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。他知他推脱不掉,眼下既是杨济安病着,自己便是最好的人选。

他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,只是怕这事情看上去并非是表面这般简单。他现如今对凡间的诸多闹心事已经看淡,实在不想蹚入这趟浑水中。

只是他忘了,麻烦这个东西也不会顾及人的感受。有时候你不去惹它,它却偏偏要找上门来。

“芷凝。”杨宗成身着一袭